坝上的春天来得迟,时至五月下旬,塞罕坝近百万亩落叶松才刚刚吐绿。森林深处,与春天一同萌动的不仅有松针和花蕊,还有数以亿计的松毛虫也伸着懒腰破卵而出,它们正拼尽全力爬上枝头等待“大餐”。而森林“医生”们正紧盯着它的一举一动,一场森林保卫战即将打响。
5月25日凌晨2时20分,闹钟把邹建国从深睡中叫醒。开灯、穿衣、起床、烧水、洗漱,像无数个清晨一样,他快速做着上山准备。
邹建国是塞罕坝机械林场大唤起林场森保股股长,防治森林病、虫、鼠害,呵护近28万亩森林健康是他的职责。
换上迷彩服、戴好防护帽、背起保温壶,一手拎着方便面、一手拿着对讲机,邹建国在2时45分离开宿舍楼跟同事宣力元汇合,赶往大梨树沟营林区西腰道小班。
“药烟在林子中存的时间越长,防治效果越好。”邹建国介绍说,天刚发亮和天将黑的时候气压低、风最小,是喷烟防治的最佳时机,起早贪黑是家常便饭。
3时43分,西腰道到了,此时气温只有5℃,穿着棉袄仍挡不住寒意袭人。打开车灯照明,宣力元张罗着工人们调试烟机。
邹建国则拿着强光手电筒跑进树林查看虫情。一根刚刚放叶的树枝上,一只只松毛虫紧抱着树叶,仔细数数竟有26只。“这棵40多年的落叶松有50多个枝杈,保守估计也有上千只松毛虫,用不了10天就能把树吃死。”邹建国说,松毛虫灾害被称为“无烟的火灾”,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根据前期调查,今年仅大唤起林场就有5000多亩落叶松爆发松毛虫害。“一亩林子按一万元产值计算,防治不好就得损失5000多万,生态损失更无法计算。”前几天一直刮大风,无法实施防治作业,邹建国心急如焚,每天要上山调查三次。
4时25分,天微微亮,树林里已经能看清路了,可以喷烟作业了。“一定要先关柴油阀门,再关汽油阀门,顺序错了就会着火。”作业前,邹建国一边帮我们背上烟机,一边强调安全。
邹建国和宣力元是领航员,安排大家按8米间距竖向排开,喷烟作业正式开始。20公斤重的烟机背在身上,一开始还挺轻松,走上一会儿就越来越重。树林里没有路,只有杂草丛生、碎石树坑,很容易绊脚摔跟头。而且烟机作业噪音大,向上向下、快走慢走全看领航员手势。
作为一名新手,记者抬头看一眼邹建国手势调整自己位置,赶紧就得低头看脚下以防摔倒,忙得满头大汗。约15分钟一个机次喷完,记者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累到不想动。
“做领航员应该轻松些吧。”记者说。
“别小看领航员,烟雾能否覆盖全部大树达到防治效果,工人是否排成一线避免吸进毒烟,全靠领航员一双眼睛。”邹建国说。
重新加油加药,喷烟作业再次开始,这一次记者紧跟着邹建国当领航员。
噌噌噌,向前紧跑几步查看地形,指挥工人前行;噌噌噌,向上紧跑几步调整工人队形。邹建国47岁了却健步如飞、一刻不闲,记者紧跟其后,气喘吁吁。
突然,一名工人的烟机起火,邹建国打手势让其他工人原地待命,三步并作两步往起火处跑。宣力元离起火烟机较近,顾不得烧手迅速帮工人把烟机摘下,用手刨土就往烟机上盖。
我们跑过去不到一分钟,火已经扑灭了,邹建国长出了一口气。“还在防火期内,这要是着了火,就出大事了。”邹建国说。
由于处理及时,工人没受一点伤,宣力元手上却起了泡。“没事没事,继续继续。”宣力元做森保工作已经9年了,经验丰富又坚强。
“安全生产必须时刻注意。”这个机次喷烟结束,邹建国再次向工人们强调。
8时许,起风了,上午喷烟作业只能结束。大家坐在林间空地,打开保温瓶,泡上一桶方便面,喝上一口热汤,温暖由内到外无比满足。
吃面的间隙,邹建国和宣力元商量,今年松毛虫害比较严重,必须尽快连续完成喷烟作业。防治完松毛虫,紧接着就要防治尺蠖,得近一个月回不了家,虽然开车只需40分钟。
“下午我们还要从4点作业到7点多。”邹建国说,三天下来,饭都不想吃只想睡觉,哪敢开车回家啊。
返程路上,邹建国不时让司机停车,钻到树林里查看。“这些样地是监测虫害用的。”邹建国介绍说,遍布整个大唤起林场,他们建了300多块监测样地。
取样调查,防鼠害、防鞘蛾、防松毛虫、防尺蠖,作为一名“森林医生”,邹建国和宣力元他们一年得有8个月战斗在山上。(记者 李建成 霍艳恩)
河北日报 2019-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