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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猫国家公园:不止保护大熊猫



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绵阳片区的红外线相机拍摄到岩羊活动的影像


2022年8月28日,安装在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片区的红外相机,拍摄到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野生羚牛成群活动的影像


一只野生大熊猫幼崽在大熊猫国家公园陕西片区陕西省佛坪县岳坝镇大古坪村攀登树木(陶明/摄)


2023年1月4日,大熊猫国家公园甘肃省片区裕河园区临时护林员杨忠录与园区内的川金丝猴互动( 郎兵兵/摄)


2021年8月19日,安装在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省绵阳市范围内的红外相机,拍摄到雪豹活动的影像


大熊猫国家公园北川小寨子沟片区的巡护队员们,在野外巡护

  如果将保护大熊猫比作是在自然界中撑起了一把“保护伞”,在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大伞”之下,万物生灵得以安然栖居。
  中国的西南部,地形第一级阶梯与第二级阶梯分界线处,青藏高原与四川盆地挤压碰撞,形成了广袤的高原和迷宫似的崇山峻岭,这里高山与峡谷毗连,清泉与激流交汇,是大熊猫的主要栖息地,也是全球36个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之一。
  我国2021年正式设立的大熊猫国家公园横跨岷山、邛崃山、大相岭、小相岭和秦岭五大山系,涉及四川、陕西、甘肃三省,总规划面积2.2万平方公里,其中四川片区1.93万平方公里,占公园总面积87.7%。
  在这南北和东西跨度都近600公里、海拔高差近6000米的区域内,不仅生活着全球1864只野生大熊猫总数中的1340只,还分布有川金丝猴、雪豹、羚牛和珙桐、红豆杉等超过8000种野生动植物。
  大熊猫被认为是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旗舰物种”,是世界自然保护的象征。如果将保护大熊猫比作是在自然界中撑起了一把“保护伞”,在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大伞”之下,万物生灵得以安然栖居。
  精灵现身
  2023年3月3日,正逢第10个“世界野生动植物日”,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唐家河片区,两只野生大熊猫在树上谈起了恋爱。
  发现这一幕的是53岁的巡护员马文虎,他1993年参加工作,已经在保护一线整整工作了30年。当时,马文虎正在野外巡护,远处树枝上有一团白色身影,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只大熊猫”。他调整望远镜焦距仔细一看,一只野生大熊猫正趴在树枝上晒太阳,另外一只也爬上树,逐渐靠近树上的大熊猫,不断将肛周腺分泌物涂抹在树枝上,并摇晃树干吸引对方的注意……
  在大熊猫国家公园,野生动物往往是先闻其声,再见其形。行走在密林里,马文虎练就不用眼睛看,单凭耳朵听,就能识别出100多种鸟的绝活儿,从国家重点保护鸟类绿尾虹雉、红腹锦鸡、血雉,到常见的红嘴蓝鹊和画眉,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但比耳朵更灵的,是大熊猫国家公园内建立的“天空地人”一体化监测、保护体系。大熊猫夜饮雪水、金丝猴深情相拥、雪豹霸气下山、羚牛成群迁徙……都被一一记录。
  在大熊猫国家公园设立首年里,四川利用数字化手段,综合运用卫星、无人机、红外相机、巡护员,在663条固定巡护线路上开展了8万余人次巡护,发现野生大熊猫实体10只和同域珍稀动物1600余只。布设在野外的1736台红外相机,拍到724次野生大熊猫影像和超过10万条其他动植物的监测信息。
  在大熊猫国家公园卧龙片区,红外相机在野外连续拍摄了大量珍贵的雪豹野外照片和视频。专家据此判定,至少有26只雪豹生活在这里,雪豹的分布密度居全国首位。
  雪豹通常在海拔4000米至5700米的林线之上和雪线之中活动,大熊猫则习惯生活在海拔3500米林线之下,“竹林隐士”大熊猫和“雪山之王”雪豹比邻而居,在大自然的高山寝室里,雪豹如同是睡在大熊猫上铺的兄弟。
  红外照片显示,神秘的金钱豹也总是游荡于卧龙林线和雪线之间,伺机捕食水鹿和毛冠鹿。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李晟团队的研究成果显示,卧龙是中国野生大熊猫栖息地中唯一一个同时拥着雪豹、金钱豹、豺和狼四种猛兽的自然保护地。
  “我们保护大熊猫不仅是为了保护这一个物种,更是保护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四川省林业和草原局野生动植物保护处处长张倩说。
  更多新物种也在保护中被发现。
  2016年,广元唐家河,发现哺乳动物新种扁颅鼠兔。2018年,绵阳北川,发现昆虫新种小寨子沟刺虎天牛。2019年,阿坝卧龙,发现植物新种巴朗山雪莲。2021年,雅安石棉,发现植物新种长芒凤仙花。
  41岁的张涛大学毕业后就在四川做自然保护工作,因观察细致,喜欢钻研,他发现并命名了小寨子沟刺虎天牛和北川驴蹄草两个动植物新物种。“十几年来,能将自己的专业知识用在保护工作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张涛说。
  连通孤岛
  野外调查表明,历史上由于人类活动等原因,原本广袤的大熊猫栖息地被分割成一个个“熊猫孤岛”。栖息地破碎化导致大熊猫野外种群之间的交流阻断,成为33个局域种群,其中24个种群因熊猫数量少,存在灭绝风险。
  复旦大学生命科学研究学院研究员、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物种生存委员会专家王放说,尽管大熊猫保护取得了积极成效,但是大熊猫栖息地的分散、种群的割裂,会造成一些小种群内部近亲繁殖,或者因为一次自然灾害、一次疾病,就让一个小种群永远地消失。
  “建立一个大熊猫走廊带,让这些‘孤岛’上的熊猫,可以相互之间进行交流,是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王放说。
  在以自然恢复为主、人工恢复为辅理念的指导下,四川持续推进大熊猫栖息地生态修复工作。大熊猫国家公园设立后,四川恢复了26.56平方公里大熊猫栖息地,新建主食竹0.37平方公里,雅安片区历史遗留废弃矿山生态修复项目入选国家示范工程。
  “土地岭大熊猫廊道今天又发现熊猫了!”2021年12月2日,大熊猫国家公园阿坝管理分局陶伯山很兴奋。几乎同时,大熊猫国家公园德阳九顶山连接区域拍到大熊猫做肛周腺标记的影像。
  在重点建设的拖乌山、泥巴山、二郞山等7处生态廊道,发现熊猫的频率越来越高,表明不同的野生大熊猫小种群试图通过生态廊道“串门”甚至跨种群繁衍。
  在熊猫廊道附近建设的成兰铁路、九绵高速等重大工程,也采取了迂回避让措施。
  “成兰铁路是国家‘八纵八横’高速铁路规划网西线咽喉,穿越岷山时我们设计线路避开大熊猫栖息地,多个隧道都拐了大弯,增加了20%的建设量,仅榴桐寨一个隧道,建设费用就增加约3000万元。”设计单位中铁二院成兰铁路项目经理周跃峰说,在毗邻大熊猫国家公园九顶山片区边界的跃龙门隧道出口特地设置了声、视屏障。周跃峰介绍,一般的声音屏障高三四米,这个隧道出口处的声音屏障高7米,最大限度减少对动物的惊扰。
  将人工繁育大熊猫放归野外复壮野生大熊猫种群,是避免小种群灭绝的另一科学尝试。我国的大熊猫保护研究机构在攻克了大熊猫发情难、配种受孕难和育幼成活难的“三难”问题后,将研究的视角聚焦到更大范围的保护工作中。
  但这项工作的起步并不顺利。2006年人类首只放归野外的圈养大熊猫“祥祥”重回野外不到一年,就因与野生大熊猫争夺领地打架,受伤严重而死亡。
  随着圈养大熊猫种群数量的稳定增长,科研人员2010年决定重启停滞了几年的野化放归工作。当年,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核桃坪基地主任吴代福和同事们组建了一支有15名科研人员的团队,带着精心挑选的4只大熊猫,开始了长达10多年的相关研究。他们创造性地实施“母兽带仔”技术,让一批大熊猫从出生起就跟着妈妈学习生存能力。
  截至目前,我国已先后野化并放归11只人工繁育大熊猫,存活9只。其中,7只放归至有灭绝风险的小相岭山系野生种群,2只放归至岷山山系野生种群,为野生小种群复壮奠定坚实基础。
  “通过补充人工繁育大熊猫来复壮野生大熊猫种群,这项工作虽然挑战很大,却意义非凡。”吴代福相信,随着更多熊猫科研人的努力,一定能够实现野生大熊猫种群的健康繁衍。
  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副主任侯蓉,自2008年起连续四届当选全国人大代表。“保护大熊猫最终的目标不是把它养成宠物或者家畜,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帮助它恢复野性,让它回到野外。”侯蓉说,“国家公园保护的是完整的生态环境和野生动植物的天然栖息地,是我国保护强度、保护等级最高的自然保护地。随着我国动物保护的科研进展和自然保护理念的转变,我们的科研工作也逐渐从单一物种的小保护延伸到整个生态环境的大保护。”
  履职全国人大代表以来,侯蓉提交了31件建议和10件议案,成功推动野生动物保护法、动物防疫法等多部法律的修订。2021年和2022年,她分别提出制定大熊猫国家公园管理法和国家公园管理法的立法议案。
  “王国”复兴
  中国建国家公园,就是希望建立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一种新模式。
  这个以大熊猫命名的生物多样性“王国”,是中国国家生态安全战略格局“两屏三带”的黄土高原生态屏障——川滇生态屏障的重要组成部分,发挥着重要生态屏障作用。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省管理局的一份报告写道,四川片区在中低山区仍保留了许多第三纪以来的古老稀有孑遗类群植物,不仅是第三纪植物区系的“避难所”,还可能是温带植物区系分化、发展和集散的重要地区之一。
  “在大熊猫主要栖息地建立国家公园,把最应该保护的地方保护起来,是建设生态文明美丽中国的标志性、战略性工程,具有极高的全球价值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省管理局专职副局长陈宗迁说。
  为建好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关停了片区内的200多个矿权,退出了百余座小水电站,实施“优栖减扰”行动,有序搬迁公园核心区居民,基本形成“人退猫进、人聚猫散”的生态新格局,化解了人与动物争环境、保护与发展争空间的客观冲突。
  为了让国家公园的管理依法依规,四川印发《四川省大熊猫国家公园管理办法》,出台加强四川片区建设的意见,建立“林长+检察长”协作机制,省高级法院设立“生态法庭”,广元、绵阳、雅安等地建立司法协作机制,天全县、平武县等地探索组建大熊猫国家公园警察大队或片区警务工作站。
  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
  “国家公园顾名思义是人民的公园,坚持全民公益性是重要理念之一,所以国家公园里的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空气常新,是最好的生态产品,也是最美的自然课堂、最有吸引力的生态体验胜地,是要对公众开放的。”国家公园研究院院长唐小平说。
  大熊猫国家公园编制原生态产品建设指南后,为11支社区生态农产品授权特许经营使用带有防伪码的国家公园标识,产品年销售超3000万元。其中,平武县的中华蜂蜂蜜,在电商平台日销售达68万元。
  人与动物和谐共生带来的生态红利,让更多人自发加入保护队伍。大熊猫国家公园内的县级管理机构与村社、居民建立起40多个共建共管委员会,就地选聘1893名国家公园巡护员。
  绵阳市平武县新驿村有支“特别”的巡护队,14名队员中12人曾是猎人,他们巡护的38.8平方公里森林曾是他们的狩猎场。队员钟俊德已经61岁,回想做猎人的经历,他总觉得像是欠了债,“打光了动物,那以后子孙后代,谁还认识大熊猫,谁还认识盘羊?”如今生态好了,老钟养的几十群蜜蜂每年就能带来2万多元收入。
  荥经县熊猫森林国际探秘学校的自然教育导师刘文学,每年带领数百名青少年走进国家公园。“学生在自然教育中提升了动手能力、思考能力、看待事物的视角,他们共同保护国家公园和生态资源的环保意识也明显增强。”
  自然教育、营地教育等文旅新业态成为国家公园内的村镇社区破题“两山”理论、实现产业升级的重要抓手。如今,四川已经建成省级生态文明教育基地150个、自然教育基地187个,走进森林、湿地、草原等自然保护地蔚然成风。(记者张超群)
            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 2023-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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