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铁力林业局长企图贿赂焦点访谈记者

位于小兴安岭西南坡的黑龙江省铁力市东升林场是国有林场。然而在林场茂密的森林中，居然兴建了一座名叫皇龙陵园的公墓，而陵园的建设者、所有者不是别人，正是黑龙江省铁力市林业局。
　　东升林场总面积一万七千多公顷，林场内有獐子松等国家保护树种。据调查，皇龙陵园是市林业局于2000年开工修建的。记者在现场看到，在林场茂密的森林中，数百块大大小小的墓碑依山而建，整个墓地占地两公顷左右。陵墓有各种规格，其中部分陵墓十分豪华，外饰大理石内嵌瓷砖贴面，价格从几万到百万元不等。
　　由于兴建陵墓浪费土地资源，破坏生态环境，因此早在1998年国务院办公厅便转发了民政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公墓管理的意见》的通知，要求全国各地开展清理整顿公墓的工作。兴建陵墓必须得到省级人民政府民政部们批准。然而调查发现，皇龙陵园存在诸多问题。首先，手续不齐全。虽然铁力市林业局将陵园占用的次生林地以“荒山荒地”的名义获得了省林业厅的批准，但是并没有得到省政府民政部门的批准。其次，为修陵园挪用了扶贫专项款。第三、市民政局监管不利，非但不管还参与到陵园的经营活动中。
　　截止到目前，皇龙陵园里的墓穴已经售出100多座。铁力市林业局也深知这些行为见不得光，因此市林业局李局长甚至拿出数万元企图对记者进行贿赂，遭到记者断然拒绝。
　　[详细内容]
　　主持人：您现在在大屏幕上看到的是一座占地十几平方米，售价几万多元的大型墓穴。这种墓穴就建在黑龙江省铁力市的一个叫做皇龙陵园的地方。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座陵园竟然是建在一片天然林中，那么是谁竟然敢把陵园建在了天然林中呢？
　　解说：这里是位于小兴安岭西南坡的黑龙江省铁力市东升林场。在林场茂密的森林中记者看到一大片空地，走近才发现，原来是一座皇龙陵园。在四周林木的环抱下，这座墓地显得格外扎眼。园林中路的两侧是各种石马石兽，几百块大大小小的墓碑依山而建，看上去整个墓地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东升林场职工：这些料都是备料，准备逐渐地扩建。
　　解说：在皇龙陵园的最前方有几座大型墓穴，墓碑高两米多，表面用大理石制成，内部是瓷砖贴面，墓碑的四角还有四只石狮子。这个墓穴约四米见方，占地10多平方米，据这里的工作人员说，还有更大的墓穴在计划建设中。
　　皇龙陵园工作人员：你得给(墓穴)整得像四合院似的，对不对？院墙都得有，院里都栽上树，你得那么干，跟皇帝陵园比不了，但是占地面积啥的都得大呀。
　　解说：东升林场是隶属于黑龙江省铁力市林业局的国有林场，林场总面积一万七千多公顷，林场内有樟子松、水曲柳、胡桃楸等国家保护树种。林场中怎么会建公墓呢？记者找到东升林场的负责人。
　　王洪学 铁力市东升林场场长：建设直接由局里负责，林场没负责，局里直接抓。
　　解说：这位王场长所说的局里是铁力市林业局，据了解，这座皇龙陵园是市林业局于2000年开工修建的。
　　东升林场职工：从建公墓之后，推出道来，清出道来，完了采伐，才开始建的公墓。
　　解说：我国《殡葬管理条例》明确规定，禁止占用林地建设公墓。市林业局作为林业建设的主管部门，怎么能占用林地建公墓呢？
　　李铁成 黑龙江省铁力市林业局局长：我们进行调查设计，经过伊春，省林业厅批准的。
　　解说：铁力市林业局的李局长还真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2001年黑龙江省林业厅关于铁力市林业局的占地审核意见。这份文件中，同意皇龙陵园占用国有宜林地两公顷。而在铁力市林业局报到省林业厅的相关设计报告上，记者看到的却是陵园占用地为荒山荒地。林场工人明明对记者说，公墓占用的是天然林地，怎么变成荒山荒地了？公墓占地到底是荒山荒地，还是天然林地，记者决定再到皇龙陵园进一步了解情况。
　　记者：这块地方以前是什么？
　　皇龙陵园工作人员：以前是林地。
　　记者：墓地以前是林地？
　　皇龙陵园工作人员：嗯。
　　皇龙陵园工作人员：山里头能没树吗？树抠出去了吧。你想想，这块是树，这块也是树，它这块没树，树呢？不可能这块没有，原来就是天然林，不可能这块没有林子，不可能。
　　解说：采访完这几个工人，回宾馆后，市林业局的李局长来到记者的房间，掏出两个信封，他说这是送给记者的一万元钱。
　　李铁龙黑龙江省铁力市林业局局长：这个事整出来以后，我就不用干了。有问题是有问题，能没问题吗？啥事都有问题啊，没问题职工能反映吗？
　　记者：去，去办公室谈好吧。
　　解说：在记者严辞拒绝下，李局长收回了这两个信封，并同意到他办公室去谈。
　　记者：这建公墓之前，这块地方是什么样子？
　　李铁龙：这块地方当时是皆伐以后萌生起来的一些藤条灌木，所说的皆伐基地，就是类似于天然次生林似的，非常小。
　　记者：是类似于还是就是？
　　李铁龙：就是天然次生林，就是这个意思。
　　解说：本来是天然次生林地，却以荒山荒地的名义报批，占地算是得到了省林业大厅的批准。而要建设公墓还需要经过各级民政部门的审批，为了防止公墓乱批乱建，浪费土地资源，破坏生态环境，1998年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民政部关于进一步加强公墓管理意见的通知，要求全国各地开展清理整顿公墓的工作。那么铁力市林业局修建的这个皇龙陵园，经过了哪个部门的批准呢？
　　杜占海 黑龙江省铁力市民政局局长：皇龙陵园这个手续，我们现在正在准备向省(民政)厅申报。
　　解说：根据《殡葬管理条例》，建设公墓需要经过省级人民政府民政部门批准。而这个皇龙陵园，却是在并没有经过黑龙江省政府民政部门批准的情况下建成的。作为殡葬管理的主管部门的铁力市民政局，对这样一个四年多前就擅自开工建设的公墓，态度却是准备向省民政厅报批。市民政局为什么会对这个陵园如此厚爱呢？
　　记者：皇龙陵园的销售收入是归哪儿呢？
　　杜占海：这个归市林业局。
　　记者： 这个跟民政局没有关系吗？
　　杜占海：我们跟他谈，因为建设公墓，主要想法就是为殡仪馆补充经费的不足，所以这个原来我们达成一致意见，他们给我们殡仪馆分一部分的成。
　　解说：皇龙陵园的经营收入有民政系统的一份，还能指望市民政局对擅自建设的皇龙陵园履行什么监管职责呢？有了市民政部门的支持，林场中的陵园就开建了。
　　李铁成：陵园的资金大致得有200多万，我们林业局自筹，通过林业局内部的管理节约的资金，和银行贷款解决了其余的资金问题。
　　解说：记者看到了一份铁力市政府发给林业局的文件，上面注明建设公墓资金的筹措，除了贷款、自筹以外，市林业局还可以向省林业厅争取。李局长告诉记者，他们还真的从省林业厅争取到了资金。
　　记者：省林业厅下拨的什么钱？
　　李铁成：是贫困林场项目资金。
　　解说：省林业厅下拨资金的文件显示，这笔钱是扶贫款，明确要求必须专款专用，严禁挪作他用，而铁力市林业局却将这笔扶贫款，全部用在了公墓的建设上。
　　记者： 这个资金能挪用他用吗？
　　李铁成：这个资金，按照项目要求不准挪作他用，但是这个项目本身可以由基层来确定。
　　解说：专款专用的扶贫资金的使用，在铁力市林业局这里却变成了基层就可以确定，不知道这种理解从何而来。用扶贫资金建成的却是豪华公墓，按照国家的有关给定，埋葬骨灰的单人或者双人合葬幕，占地面积不得超过一平方米。皇龙陵园里的大型豪华墓穴的占地面积大大超出了标准。一座座超出标准的墓穴建好了，下一步显然就是尽快以好价钱销售出去。记者在采访过程中，林场的场长和林业局局长还曾三番五次地向记者大力推销他们的产品。
　　王洪学 铁力市东升林场场长：
　　家族墓上面还有皇帝墓。
　　记者：皇帝墓？
　　王洪学：对。但是皇帝墓现在还没建。所谓的皇帝墓，就是山上还有一个有风水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可以出皇帝的地方。
　　记者：什么意思？
　　王洪学：就是那个墓，如果你要埋在那儿，将来按照唯心的说法，将来能出皇帝。整个墓地，北侧也好，南侧也好，中间也好，下面也好，按照佛教或者风水先生看了以后，哪块出文官，哪块出武将都是有说法的。
　　记者：很有风水的地方？
　　王洪学：很有风水。
　　解说：市林业局局长说，他们建墓时还专门请来了风水先生。
　　王洪学：我们整的时候是在哈尔滨请的，据说是大仙老道他来给看的，怎么走向，墓地也得有朝向嘛。他给看的，咱们也不懂这玩意儿，谁说好，他来看看这儿好。
　　解说：一会儿是风水先生，一会儿是文官武将，看来为经营好皇龙陵园，他们真是煞费苦心。而公墓建在天然林中更成了他们极力强调的一个卖点。
　　王洪学：如果你要夏天来，一片绿色，一片翠绿，真山真水，下边有水库碧波荡漾，山上那是可以说是郁郁葱葱。
　　解说：市林业局作为当地林业的主管部门，保护森林是其重要的职责，而像铁力市林业局这样履行职责，森林还怎么能够郁郁葱葱呢？也许公墓建在天然林中还真成了卖点，记者看到，皇龙陵园的一些墓穴，还真是价格不扉。
　　皇龙陵园工作人员：(墓穴价格是)一万，两万，三万，一直到五万，十万。山尖上计划是两个，一个一百万，两座坟。
　　解说：要占用天然次生林，就以荒山荒地的名义报批；没有得到省民政部门的批准，就争取市民政部门的支持；资金不够就挪用扶贫款。显然，铁力市林业局的李局长也深知这些行为见不得光，在记者采访结束后，他再次来到记者所在宾馆的房间，这回送来的不是装着钱的信封，而是两盒林蛙油。记者打开盒子，发现这回里面共装有两万元钱。
　　李铁成：你们俩得把事给我圆下来。
　　记者：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你就干这个事？
　　李铁成：这是你老弟的一点儿心意，跟那是两回事。
　　记者：你是不是党员？
　　李铁成：我不是党员。
主持人：在节目中让我们印象特别深刻的是，陵园建在天然林中，竟然也成了林业局出售公墓时强调的一个卖点。近年来，我国加大了天然林的保护力度，国家林业局也出台了一系列的严格措施，但是如果按铁力市林业局的这种思路，靠山吃山，监守自盗，又怎么能够保护好森林呢？
央视国际-CCTV焦点访谈 2005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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