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今天是第十个“世界防治荒漠化和干旱日”。我们推荐此文,以引起人们对保护地球之衣的关注。古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同样,毛之不再,皮将何存?请看,千年古树本无恙,一朝为钱尽挖光。当我们为眼前的短利而将地球的毛发一根根薅光后,在这颗裸露的星球上,人将附着何处?!
耸立在记者面前的是一棵有着千年树龄的罗汉松,树径足足有56厘米,它通身被草绳缠裹着,由于怕它水土不服,根部周围堆起厚厚的土层,树身四周竖起纵横交叉的支架,经过半年多的异地适应性生长,离开原籍前被锯掉的树枝断面终于发出新芽(见上图)。它的主人显得十分欣喜,不无得意地告诉记者,这是从江西某山区寻来的,在我们这个市场,恐怕再也找不到能与其媲美的珍稀古树了。问起身价,主人一张嘴就开出60万元……
这是5月23日记者在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园林苗木(珍稀树)市场一次暗访的情形。
珍稀古树——
数量越来越少,价格越来越高,高到老板都不敢开价了
事隔3天后的5月26日,当记者就这棵罗汉松的价格与该老板再次聊起来时,才知道它已被浙江一买主以65万元高价抢走了。其中多出的5万元,是由于有记者这个“买主”已“订购”了的缘故。老板的言谈中对记者充满感激。
在记者的要求下,这家苗木公司的老板又展示了园内其他珍品:紫薇,千年树龄,树径1米,售价55万元;紫薇百日红,三棵根部连体,根部树径1.5米,售价60万元;桂花,树径70厘米,树龄800年,树干两米以上开杈,售价15万元。
看到记者对这些树木的报价所表现出的困惑,老板解释说:这些报价虽然是虚价,但问题是像这些800年树龄以上的珍稀古树越来越少,市场需求却越来越大,竞争也越来越厉害,加之这些年倒腾珍稀古树的人多了,而真正懂得树木移植技术的人却不多,从采挖、运输、二次栽种、二次刨挖、二次运输到异地再移栽,造成过半珍稀树种中途死亡。因此,不少树种的价格早没了边际。比如,几年前收过来的一些珍品,现在就没个准价,有时价格贵到自己都不敢开价了。
利益驱动——
珍稀古树贩子不惜铤而走险,千里走私贩运
珍稀古树交易带来的暴利使原本经营园林、绿化花卉苗木行业的某些人开始涉猎珍稀古树的黑交易。全国最大的花卉苗木交易基地江苏武进和浙江萧山,有不少苗木公司参与到珍稀古树的集散买卖。
在武进花卉苗木基地,记者走访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公司,有的以珍、稀、贵出名,有的以树龄高、树干大叫板,有的以品种齐全为卖点。几乎每家门口都竖着一幅招牌,书写着经营的品种:木荷、金银木、枫香等名品树种。至于被称为极品的树种则不在招牌中,要表示出诚心购买时,才能进里面看货谈价。
就在记者和一位老板侃价时,一辆来自安徽的大卡车装载着4棵树径30多厘米的香樟,停在其园区的门口,看来这是一笔已经谈好的生意,几名工人上前一起帮助卸货。司机告诉我,一路上查得很严,只好赶夜路,弄不好就会被林业或其他部门给扣下。
一位知情的人士告诉记者,这些树贩子也不总是这么幸运,有时东藏西躲混过关卡,但并不一定会有好结果。由于干这种事的人多,“黑”吃“黑”的事也经常发生。曾经有一个湖北的古树贩子,千里以外把4棵品位很高的紫薇运到武进,本想大赚一笔,没想到由于长途颠簸,树皮被部分磨损,按说这没什么大碍,但几家经营珍稀古树的公司联合压价,压得树贩子连支付司机的运输费都不够,吓得树贩子跑了,丢下司机作揖求人,最后竟以600元的价格处理给人。
据记者了解,这些珍稀古树多数来自安徽、江西、贵州、湖北、湖南等省份的山区。近些年,由于受到经济利益的驱动和人为因素的炒作,对古树的采挖在不少地方已经失控。在一些地方,农民三五成群带着干粮到深山野岭中安营扎寨,大肆采挖。加之有的地方政府保护不力,甚至把它作为当地群众增加经济收入的一个渠道,使得古树被肆无忌惮地刨挖,原本树木葱茏的群山被挖得千疮百孔,令人触目惊心!
问题关键——
存在畸形的市场需求,应从制度上明确林权关系和责任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畸形的古树需求市场?专家们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主要出在一些城市热衷搞“形象工程”,在城区建设中追求新、奇、稀、珍等,盲目引进珍稀古树进城,造就了一个对古树需求的市场,为盗挖古树名木者提供了销赃场所。
实际上,从古树进城开始,就有专家发出警告,高价购买珍稀古树,既浪费大量的城市建设资金,又破坏生态环境的平衡,加速珍稀古树的灭绝也将城市的生态建设、绿化美化引向歧途。古树种在原生地生长,有其历史根源及气候特征,一旦破坏了当地的生态平衡,要恢复至少需要几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记者在湖南益阳等地曾亲眼目睹了因囤积居奇而干枯死亡的大树,就连专门做苗木的武进苗木公司的一些老板也承认,一棵古树要过“三挖三植”这几关,实在不容易,不少价值不菲的古树木都在园中莫名其妙地死去,其中甚至包括他们已非常熟悉禀性的香樟、紫薇等,而这些几万、几十万元身价的珍稀古树枯死后,也只能做家具用材。
鉴于此,我国一些知名植物专家呼吁,国家林业部门和地方政府应积极出台一些政策法规,进一步从制度上明确林权关系和责任,保护珍稀古树不被人为侵害。
李同欣 人民网-人民日报 2004/06/17